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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宜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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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欣然同原舟回去之后担心了几日,但夏修言并未来找过什么麻烦,二人也就渐渐将此事抛之脑后,毕竟堂堂世子理应不会为了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吏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大费周折。

    事实证明,那时候的秋欣然着实还是太年轻了。她后来回忆起夏修言这个人,若要用两个词来形容,那么第一个是喜怒无常,第二个就是记仇。而且这个人一般不刻意报复,通常日后见着你顺手就把仇给报了。

    天再热一些的时候,皇帝决定搬去万和宫避暑。秋欣然跟在车队最后,出发时兴致昂扬,半途不幸中暑,到了行宫只能躺在屋里一动不能动。

    晚上的时候原舟来给她送药,秋欣然见他一脸颓丧,关切一句:“你怎么了?”

    原舟起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今日家宴时圣上训斥了二皇子,因为他在学宫失言对圣上不恭。二皇子顶撞了两句,劝圣上不可偏信卜算之术,以防听信小人谗言。圣上听了大怒,罚二皇子这几日关在屋里闭门思过。”

    秋欣然眨眨眼睛:“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原舟苦着脸道:“二皇子被罚后,圣上余怒未消,夏世子就说他也不曾仔细看人演算过,也有些好奇。”

    “唔,”秋欣然若有所思,“所以你就去了?”

    “你不在自然只有我去。”原舟叹了口气,“但我根本不会替人相命。”

    卜算之法包罗万象,同宗同门出来的弟子都各不相同,有人精演算,有人精风水,有人精相面,如秋欣然这样各门各类虽深浅不一,但都略通一点的可谓少之又少。何况她在卜算上确实天赋异禀,那不是后天教习所能得的。

    榻上半卧的人脸上露出几许同情,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哪?”

    “进屋后我刚拜见了圣人,还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夏世子拿出两张生辰帖,说他有个表兄前些日子相看了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想叫我合一下八字。合八字不是什么难事,我便想替他看一下也无妨。”

    秋欣然皱眉道:“他家在西北孤身赴京,若是家里有表哥要成亲,来信告知他一声便也就罢了,为何要寄生辰帖给他?这显然是他胡诌出来戏弄你的。”

    原舟叹一口气:“你说得不错,但我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只接过来看了,发现二人八字虽于女方或许有些妨害,但还是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便说二人八字相合,可结连理。”

    秋欣然白着张小脸又摇摇头:“虽我们替人相看八字时总想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世上天作之合毕竟少数,总愿往圆满了说。但他今日本就是存心要作弄你,你这样答复多半要给他留下把柄。”

    “不错,”少年追悔莫及,“他等我说完,才告诉我这生辰帖实则是他父母的,既然人人都说这是一桩好姻缘,可见明阳公主之死原因还是在他。若公主未生下他,这桩姻缘或许也能长长久久。”

    秋欣然闻言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得出的说法……”

    原舟苦不堪言:“太后听闻此言立即便拉着他哭了起来,屋里乱作一团,众人好一阵劝慰才止住了。圣上自然也很不高兴,训斥了我几句才叫我退下了。”他说着还忍不住苦巴巴地看着榻上的人,可怜道:“师姐,你说夏世子是不是因为那日的事情才记恨了我?”

    “这人当真是好深的心计,”秋欣然由衷感叹道,“他当真是夏将军的亲生儿子吗?”

    “……”

    夏修言并不知道这位新入宫来的小道士是如何在背后编排自己的,若他知道,定然还要再给她加上这一笔账。

    李晗风倒是发现夏修言自那日之后心情不错,便是气色看起来都好了许多:“你这病果然还是要多来宫外走走,这山里气候宜人,最适合养病。”

    夏修言不置可否,不过这地方虽是行宫,但确实比待在宫中舒服。二人一路结伴往学宫走去,如今虽在宫外,但学业还是不能耽误。

    二皇子前几日叫圣上下令待在房中思过,今天终于解了禁足,进屋的时候见众人都在,不由冷哼一声,大步回到自己席上落座。他认定上回将自己在这儿说的话传给圣上的必定是这屋里的某个人,苦于没有证据。众人往日必定要上去关切两句,但圣上下午要来这里检查众皇子学业,学宫中的气氛较之往常显得更庄肃些,没人有空理会他。

    这屋里最放松的可能就是夏修言与周显已这样的亲王世子,这些人中又以夏修言看上去最为无所事事。

    下午课上了一半,宣德帝果然便到了。学宫中所有先生和学生皆出来接驾,一时平日里空荡荡的学堂也显得拥挤起来。

    宣德帝坐在正首,抽考了几位皇子,不知是否因为这两日离宫出游而疏忽了学业,几位答得具不是十分理想,圣上显然并不满意,几人坐下时神色也微微显出几分颓唐。圣上又抽考了其他几位世子,夏修言排在周显已后头,听他站起来因为过于紧张口吃得越发严重,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宣德帝见他额上满头大汗的模样也不忍心苛责,问了几句便叫他坐下换了夏修言起来。夏修言依照前面几个皇子的表现,也故意错了几个,表现的不功不过才随着坐下。

    学生表现不好,先生面上也无光,一时学宫中气氛颇为凝重。圣上抚着眉头刚要说什么,九公主站起来不高兴道:“父皇怎么光问了哥哥却不问我?我昨晚也温了许久的书。”

    清和公主李晗园当时不过十岁,生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喜爱,年纪尚小便常常跟着哥哥们一块在学宫旁听。宣德帝平素就很疼爱她,如今见她不服气站起来的模样,瞬间便笑了起来。叫她来到跟前问了学义中几个较为浅显的问题,九公主果然一一答了上来,宣德帝将她抱到膝上夸赞道:“你几个哥哥竟都不比我们小九聪明伶俐。”

    九公主诚实道:“也不都是小九聪明,好多都是先生母妃还有欣然教我的。”

    宣德帝疑惑道:“你说的是朕新封的司辰官?”

    九公主点点头:“欣然最近在帮母妃抄经,若第二天先生抽查,她就偷偷教我。”

    “朕的司辰官竟还有这本事。”宣德帝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白景明,“说起来朕倒是几日没有见她,这回出来她可跟来了?”

    白景明在学宫中每隔五日来给皇子们上一回课,也算是这儿的半个先生,上前一步应答道:“前段日子圣上准她帮去皇后抄经,这回便也一道来了。”

    宣德帝隐隐想起是有这么一桩事来,于是点头道:“找她过来,朕倒要问问她是如何教朕的小公主的。”

    夏修言在下头听他们对话,心中已生起些疑窦,眼前浮现出那日假山下那个衣冠不整小道童的脸来,不由点了点身侧的李晗风,低声问:“你那日说新入宫来的小道士是男是女?”

    李晗风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宣德帝,刚要回答,门外已进来个女冠。她一身雪青色道服,头发用木簪束起,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身量却高。生得一双眉目含情的桃花眼,又带几分少年气,一眼便觉得是副伶俐相貌。

    “喏,就是她。”李晗风示意道。

    夏修言没说话,目光却沉了下来。眼见那小道士走到圣上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宣德帝问道:“小九说你这几日在皇后那儿抄经,顺道还教小九读书?”

    秋欣然在宣德帝跟前倒很老实,她先是茫然了一瞬才像是想起什么,忙回答道:“圣上言重了,臣如何教得了九公主。不过书中字词艰涩,臣古经抄的多了便帮忙认一认罢了。”

    听她这样说,宣德帝点点头道:“小九年纪尚小,朕一直以为来学宫旁听不过是想同你几个哥哥亲近,没想到竟还肯花这份心思,实在难得。”原先的那点不悦也叫这灵巧可爱的小女儿冲淡了,临走时只告诫了学宫众人需当勉力,竟也不曾多加责怪。

    等宣德帝一走,先生们送了圣上出去,便只余下一屋子的学生。李晗风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听李晗意难掩鄙薄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你就是那个在父皇面前妖言惑众的小道士?”

    屋里众人皆回过头去,只见那少女笑眯眯地冲着对方一拱手:“在下九宗卜算秋欣然,见过二皇子。”

    李晗意皱眉:“你认得我?”

    “不认得。”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听闻前两日二皇子闭门思过与我有些渊源,故而猜了猜。”

    李晗意本以为她要说什么奉承话,结果竟老老实实地说了这么个理由出来,不由略感意外。他性格倨傲跋扈,最不喜欢弯弯绕绕那一套,这小道士如实回答倒不叫他反感,但还是端着一派傲然口气问道:“倒是有些小聪明,你可想过猜错了要怎么办?”

    秋欣然眯着眼笑道:“不会猜错。”

    她这样说,倒勾起李晗意几分兴味:“这么有把握?”

    “我就是靠着这样的小聪明吃饭的呀。”秋欣然答得理直气壮。李晗意冷笑一声:“你既然有这个本事,倒是再猜一猜这屋里的其他人都是谁?若是猜不对,别怪本王砸了你的饭碗,再去父皇面前告你一个欺君之罪。”

    听他这样说,屋里其他人也来了兴趣。这屋里人人听过她替圣上看相的事情,对此事虽然态度各异,但也都有些好奇,如今都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

    秋欣然目光在这屋里环视一圈,露出些为难的神色:“二皇子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怎么,你没这个本事?”

    “这屋里都有哪些人我都不清楚,如何能凭空猜出来?”

    三皇子李晗灵笑着接口道:“这个简单,我命人去先生处取个名册过来给你即可。”

    “倒不必这么麻烦,”秋欣然慢吞吞道,“不如让九公主先告诉我这屋里都有谁,再叫我来猜。”

    这屋里除掉陪读近二十人,李晗意轻嗤一声,爽快道:“好,你若能都猜对了,本王就承认你有些本事,之前的账也不算在你的头上。”

    秋欣然眨眨眼,笑了起来:“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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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有事外出,回来很晚啦,所以停一天,下一更周四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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