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羡慕一个哑巴 第二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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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顾怀月最近生意都不怎么关注了几乎天天往叶宅跑。
是姐夫家大业大的家中奴仆云集但这没个女性长辈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懂但顾怀月到底还是不放心总想来看看。
她走进内院，里面的丫鬟忙迎了出来。
“见过贤王妃。”
顾怀月脚步不停，“阿姐呢？”
丫鬟跟在一侧“老爷在里面陪着夫人呢。”
“她情况怎么样？”顾怀月停下脚步，丫鬟笑答：“夫人一日比一日好，如今用饭也跟上以前的胃口了。”
“行。”顾怀月点头“那我去看看小丫头。”
这阿姐一直想要个闺女的事她知道的她自己也就生了一个臭小子，也想有个香香软软的小侄女但这事几年过去她都渐渐忘了。
谁知还真生个了小姑娘出来。
怀孕生产过程都挺顺利的没有什么波折只是到底不如二十的人康健所以阿姐这次恢复得挺慢。
“劳烦你等姐夫走后，过来告诉我一声。”
“您放心。”
两个奶娘就在旁边守着，顾怀月摆手示意她们不用行礼悄悄走进小摇篮里睡了个白嫩嫩的小姑娘，睫毛长的令人绝望，都可以荡秋千玩了。
顾怀月伸手碰了碰她的嫩脸蛋，她没醒，却靠过来蹭了蹭，柔嫩的触感让顾怀月心都快化了，忍不住弯身凑近。
才一个多月的小丫头，每天变化都很大，但确实，越长越像姐夫了。
像姐夫好，姐夫的美，很明艳，但又不见丝毫女气。
若这样的一张脸生在女孩儿身上，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顾怀月无比期待她的长大，等她长成，这京城的少年郎一定都会神思不属的。
“阿姐，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等叶惊澜有事去了书房，顾怀月才快步来到了顾软软床前，也不等她的回答认真打量她，见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些血色，这才放下心。
“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好了。”
顾软软只想叹气，当初双生子她坐了两个月的月子，如今就生了一个，还得坐两个月的月子，她想起来，别说叶惊澜，就是俞墨等人甚至双胞胎都不同意。
她觉得人都快躺废了。
对于顾软软的每日一絮叨顾怀月已经做到了无视，是，你现在觉得自己很好，刚生完那天，脸白得跟纸有一拼，吓死了多少人。
你闭眼的那刻，姐夫当时都快疯了，星回星炽，一个晕，一个瘫。
陆湛直接把整个太医院都喊来了，幸好没事，只是累很了睡着了。
到底还是亏了些。
“夫人，永欢县主醒啦。”
“快。”顾软软迅速扭头，“快抱过来。”
满月的那天，陆湛就封了县主，封号永欢，当时叶惊澜还嫌弃这封号太过直白，但他却把亲自把永欢二字刻进了她的玉佩里。
这是长辈对她最大的祈愿。
青柠很快将小丫头抱了过来，她才刚醒，一双大眼还雾蒙蒙的，撇着小嘴巴，顾软软笑着伸手抱过她，亲了亲她的小脸。
“怎么了，我们小星月还没睡醒呢？”
叶星月，这是叶惊澜和陆湛打过一架后给她娶的名字。
顾软软曾问他，星月，可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意思？
当时叶惊澜豪气万丈道：“意思是，就算她只要星星，我也要把月亮都摘给她，我叶惊澜的女儿，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星月还不认人，但母亲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才睡醒的一点儿小脾气也没了，弯着眼笑，那笑容简直能把人萌化。
“啊，我也想生个女儿了！”
顾怀月就没忍住。
顾软软：“那就再生一个？”
顾怀月想了想，果断摇头，“算了，万一又是个臭小子呢，我才不想伺候他们。”说着摇了摇叶星月的小手手，“星月会跟小姨玩的是不是，这样小姨也就有女儿了。”
叶星月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小丫头特别爱笑，见谁都笑，鸭蛋青的大眼睛弯成了一汪新月，把顾怀月甜的，恨不得抱回家自己养了。
“对了。”
顾怀月想到一事，“阿姐你还记得你在护国寺救的那十八公主吗？”
顾软软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记得，怎么了？”
依稀记得是个很别扭但挺好玩的小姑娘。
“她想进军营来着，陆湛不让，结果她自己悄悄跑进了军营，还真让她适应下来了，听闻适应的还非常不错，因为她去了，好些贵女都想去呢。”
那个小公主进军营了？
顾软软诧异挑眉，不过她很快就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那位小公主人瞧着挺纤弱，但看她那天当场怼人的气势，骨子里还是挺霸道的。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特别意外。
“对了，第一批女子军是要进驻城防营，和男子交替互相巡逻是吗？”
当年城防军做出的那些事，虽然被陆湛压下来了，但不代表他放过了。
“对的。”顾怀月点头。
“这样也好。”顾软软笑了笑，“姑娘们求助就更方便了。”
她两是隐约知道一点内情的。
想到当初那件事顾怀月还是生气，居然还监守自盗，这样的人，怎堪卫我山河？！好在这几年陆湛的努力已见成效，越来越多的女孩儿走出家门，谨小慎微在逐渐消弭，自信大方在她们身上展现。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顾软软莞尔一笑，轻柔却笃定。
顾怀月重重点头。
二
要说如今最出名的贵女，若叶家的永欢县主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虽然她才三岁出头，根本没到交际的年纪。
这位出名，不是因为她有个首辅的爹，帝师的大舅舅，皇上的小舅舅，王妃的小姨，英勇侯的舅公以及数位明满京城的哥哥。
而是因为她不仅是权势加身，还深受宠爱。
这位小县主出门，不是在她爹的脖子上就是在哥哥们的背上，就连进宫，也一直都是被皇上抱在怀里的，那双小绣花鞋就没下地走过。
万千宠爱这个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每月叶星月就要进宫两天去陪陆湛，今天是她进宫的日子，云七早早来了叶宅，顶着叶大人的冷眼，郑重地将小县主抱在了怀里。
叶星月已经习惯，抱着云七的脖子，十分淡定的挥着小肉手，奶呼呼的告别。
“爹，娘，大哥二哥，我去找小舅舅玩，后天再回来哦。”
“你们乖乖在家等我鸭。”
还附赠一个大大的香香。
“啾啾！”
叶惊澜瞬间阴转晴，老父亲笑眯眯点头。
“好，爹爹等你回家。”
叶惊澜这边恋恋不舍，叶星回也蠢蠢欲动，云七抱着娃就开始抱，叶星月早已淡定，毕竟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她淡定地朝大哥挥手，也不忘给一直看着自己的二哥送上一个大甜笑。
最后还给举着小肉手给顾软软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谁都没遗漏，也是十分周全了。
顾软软笑着摇头轻叹，“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小舅舅。”
人还没到，奶声先至，陆湛放下朱笔，起身走了出去，将小团子抱在怀里，“星月有没有想舅舅？”
“有！”叶星回大声回答。
“是吗？”陆湛抱着她坐在了榻上，故意沉着脸，“是想小舅舅呢，还是想宫里的好吃的？”陆湛登基多年，威仪早成，他故意板着脸的时候，谁都会心里一沉。
但叶星月是例外。
小舅舅对自己这么好，怎么可能怕小舅舅呢？
她听到这话，小眉毛皱在了一起，脸也成了包子脸，纠结了老半天后，才用格外深沉的语气宣布，“想小舅舅多一点。”
陆湛被气乐了。
感情你还纠结这半天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讲出来吗？
陆湛作势要捏她的脸，反被她抓住了手，软乎乎撒娇，“小舅舅，我的肚肚要唱空城计了。”
阿娘不许她吃太多点心，每个月只有在小舅舅这里才能打打牙祭，这事爹也管不了。
陆湛还真就吃她这套，明明知道这个是古怪机灵小丫头，但每次被她这小眼神一看，什么事都拒绝不了。
不仅给她端上了早就备好的点心，还亲自喂她。
见她吃的高兴，自己也格外满足。
她人小，吃饱了又玩了一会子，就打小哈切困了，陆湛把她抱进了里间，守着她睡着了，吩咐人好生看着，这才无声退出去。
刚出去就看到了等在外面一身戎装的陆珍，如今已经年满十八在军营呆了几年的她，又飒又冷，丝毫不见当年的纤弱。
“见过皇兄。”
陆湛挑眉，叫皇兄就说明是私事，陆湛的态度也挺随意，“有事？”
其实没事的。
陆珍刚才在半路上看到了那位名声很大的永欢县主。
其实同在京城，想见面一直很容易，但陆珍一直故意躲着这家人，毕竟，当年的自己，确实过于幼稚了，哪怕现在眼界增长也早已丢开，但还是不愿意回想这件事。
今天却骤然看到了她的女儿。
陆珍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那段年少时的痴恋，对自己真的没有半分影响了。
她的女儿很可爱，虽还年少，但眉眼过于出众，活脱脱的小一号叶惊澜，这样的姑娘，在豆蔻年华之际，不知会惊艳多少人的年少时光。
突然好想要这样一个女儿，虽然自己不想成婚。
陆珍想了想，忽然道：“皇兄，这强迫女孩儿是犯法，那强迫男人没事吧？”
陆湛：？！
陆珍还真有人选，确实有一个生的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不过没关系，自己只想借个种，又没想过成婚。
陆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本正经的陆珍，半响后才找回声音，“当兵当久了一身匪气是吧？想都别想！”
成天在军营里都厮混些什么玩意儿，这事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
陆珍得了一通排头，瘪瘪嘴走了，徒留陆湛一个人站在原地郁闷。
自从自己拔高女人的地位后，妹妹们好像都开始奇怪了，陆灵就否提了，一堆面首，成日作乐压根没想过成婚陆思倒是成婚了，结果闹掰后和离了，和离就和离，分开的当日她提着菜刀把人砍了。
现在到了陆珍，更歪了，强抢民男了要！
陆湛不得不反思一件事，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大婚，没有嫂子管束她们，她们才歪到如今的地步吗？
那自己要不要大婚？
叶星月小睡了片刻，拒绝了宫女姐姐的抱抱，自己迈着小步伐出去找小舅舅，谁知就看到小舅舅坐在宝榻上，眉头紧锁。
她直接爬了上去，小肥爪直接摁了上去。
“小舅舅不要皱眉。”
陆湛刚欣慰，还没来得及讲话呢，就见小丫头马上接了下一句，“皱眉就不好看啦。”
陆湛：“…………”
早就知道这丫头是个爱美的小花痴，陆湛习以为常了，将她抱在怀里，随口问她，“你想不想要小舅妈？”
“小舅舅喜欢就成。”叶星月毫不犹豫说出答案。
这当然不是她想的，而是她提前问过阿娘的。
这皇上都而立之年的人了，别说子嗣了，甚至都没大婚，谁不急？知道他喜欢永欢县主后，直接的委婉的都在教叶星月，说想要个小舅妈。
这事叶惊澜也阻止不了，毕竟有些人是真心为皇上着想的。
好在叶星月牢记他爹的话，遇见不懂的事就什么也别说，回家先问爹娘。
这事她问了娘，娘是这么回答的，肯定没错。
果然，陆湛听到这个回答瞬间就心情舒畅了，就是，大婚是一辈子的事，他受家人影响，自然没想过六宫粉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这种事得靠缘分，他如今也没时间去寻找缘分，只能顺其自然。
不排斥也不强求。
“舅舅没白疼你！”
叶星月呲着一口小白牙傻乐，还不忘给自己讨要报酬，“那舅舅我可以再吃一盘奶酥酥吗？”
“当然可以。”
陆湛毫不犹豫的应了，马上吩咐人去做。
叶星月捂着肚子等，同时在心里夸自己。
我可真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小仙女！
三
叶星月五岁的时候，终于第一次真正在书院见到了外人。
虽然她也时常出门，但都有大人陪同，陪着她的，哪一个都不简单，谁敢直视？所以她在京城的名声确实很大，但真正见过她的，其实没几个人。
这次她是自告奋勇来接二哥下学的。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考试了，考完就是明年再入学了，所以今天来接的人特别多，不仅有父母，还有家里的弟弟妹妹。
叶星月被青柠牵着手站在书院门口的那一刻，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其中不乏大小官员，他们看到了马车的标记，自然知道这是叶家的马车。
其实不看马车都知道这位是谁。
这个年纪，还长得几乎和叶大首辅一模一样，除了那位永欢县主，还能有谁？
小男孩们都看着软软的漂亮小姑娘出神，大人们就想的更多了，单看这位小县主如今的样子就知长成后会是何等惊艳，他们惊叹的同时又在想一件事。
所以，叶大人穿女装，应该很好看哦？
随即猛摇头，赶紧把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
叶大人是经常笑，但没人在意他笑的好不好看，因为他每次一笑就有人倒霉，嘶。
不敢想叶大人女装的事情，但不代表不想和他打好关系，大人们不好主动，孩子就不必忌讳了，而且反正自家这臭小子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小姑娘身上了。
所以，当叶星炽从书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被七、八个臭小子围着的妹妹。
叶星炽：“…………”
他大步走了过来，顺便把袖子给撸了起来，臭小子们，居然敢肖想我妹妹！谁知他刚走近就听到自家妹妹脆生生道：“我不要你的糖，你生的不好看，吃了你的糖会变丑的！”
瞬间呆滞的叶星炽：“…………”
这，这是我乖乖巧巧妹妹说的话吗？我不信！
心碎一地的小男孩们：“…………”
小仙女是因为觉得我们丑才不和我们玩的是吗？
永欢小郡主完全没发现她二哥就在身后，叉着小腰，大声道：“我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你们都不行。”
永欢郡主年纪小小就只喜欢美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顾软软把小的拎到墙角面壁，又拧着叶惊澜腰间的软肉，凶巴巴道：“是不是你教的？”
叶惊澜痛得皱眉，但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
“我这张脸，我当初受了多少骚扰，我是男人，这点没什么，但骚扰我闺女不行啊！”
叶惊澜瞅了那边面壁的小团子，面壁也不老实，还偷偷竖着耳朵偷听，他压低声音，“你想想，这女儿家就容易感情用事，万一以后有癞蛤蟆死缠烂打呢？烈女怕郎缠，万一得逞了呢？！”
“与其将来有牛粪，还不如一开始就一刀切。”
说到这，他又愤愤道：“而且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注定有野猪来拱我家的玉白菜，那也得是最好看的猪，丑的不行。”
“好看的还能得一场赏心悦目，就算分开也不亏，这丑的不仅一场空还会被人说眼瞎！”
顾软软：“…………”
完了，这人已经疯了，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她摇摇头，不劝了，因为根本劝不动，得了，只要闺女高兴，就随她吧。
虽然被阿娘罚了一场面壁，但叶星月爱上了接二哥下学这件事，于是年后她就经常往书院跑，还不让大人陪，非要自己去接。
于是在这一日，叶星月照例等在书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虽然别说爹爹了，连自己哥哥都比不上，但也确实可以了。
叶星月想了想，自己除了哥哥就没其他朋友了，这个好像可以哦？
她想到就做，直接迈出步伐，主动出击，她奉献出甜笑，甜滋滋道：“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谁知那锦衣小男孩，闻言只睨了一眼叶星月就收回了眼神，别说回应，连下颚都带着高傲。叶星月皱着眉头，她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礼貌的人。
但她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打扰了。”
说完就扭头走了，不见半分留恋的。
等着叶星月再接再厉的小男孩傻眼了，这跟阿爹说的欲擒故纵不一样啊？
“等等！”
他不得不出声，“你等一下。”
叶星月听到了，但她觉得这个人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很差，所以装作没听到，只往回走，小男孩急了，伸手去拉他。
“干什么！”
叶星回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后面还有顾星琅、顾星瑾以及陆钰。
就这么一个妹妹，生的还这般好，她不要大人陪着，虽有丫鬟婆子，哪里肯放心？所以他们商量了，谁有空谁就偷偷跟着保护妹妹。
今天正好都有空，都来了。
幸好都来了，这小兔崽子还设套引妹妹上钩呢！
看着一瞬间冒出了四个哥哥，叶星月大喜，“哇，哥哥们都来了！”
叶星月是大喜，小男孩就是懵逼的，他盯着叶星回等人格外危险的视线，倔强询问，“你怎么就问一次呢，你该接着问的呀。”
“为什么还要再问？”叶星月不明所以眨眼。
“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吗？！”小男孩不可置信，明明自然就是照着爹教的做的，爹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行的。
“这不叫放弃。”叶星月认真纠正道：“我问你能不能做朋友，这是交流，并不是恳求，你不答应，我就离开，这说不上放弃。”
“而且阿爹说了，女儿家不能低头，一旦低头，簪子就掉了。”
簪子掉了可就不美了，这事自己一定不会做的！
叶星月扬着小下巴，“你不喜欢我，可以，我不强求。”
“反正喜欢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小男孩：“…………”
悄悄躲在人群里小男孩他爹痛苦捂脸，这叶大人到底怎么教女儿的，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四
最近又发生了一件事。
东伯府被抄家了，罪状是贪污受贿，买卖官位，甚至还涉及到了几条人命，看着封条贴上东伯府的大门时，其他人都挺茫然的。
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
怎么突然，好端端就查起东伯府来了呢？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人看过来后，左右望了望，小声道：“宫宴上，那东伯夫人说的话，你们忘了吗？”
叶家人都不喜欢应酬，陆湛也都清楚，他也不强求，所以年下宫里除夕宴的时候，叶顾俞三家一个都没出现，但他们的位置还保留着，极为靠前。
这东伯府其实几年前叶惊澜就想清算了。
但那时东伯府急了，尤其是老王爷出马都搞不定的时候，他们主动上交了大半身家，才勉强保持住了爵位，虽然日子难过很多，好在外在的光鲜还在。
只要爵位尚在，过几年总能恢复元气。
叶惊澜也不好赶尽杀绝，就放过了这件事。
这两年元气是慢慢恢复了，元气恢复后，这人也跟着飘了，尤其是这东伯夫人，前两年过的穷苦日子简直让她恨得牙痒痒，只是叶家权势滔天，她也只能心里暗恨。
但这次她看着自己的位置极为靠后，那几家人都没来还空在那老前面了，她心里着时烦闷，就不停喝酒，喝着喝着人就醉了。
醉了后，她竟然当场骂了顾软软。
虽然只说了两句就立马被人捂着嘴拉下去了，但她这音量不小，听到的人蛮多的。
东伯府的人当时就把东伯夫人给送回了娘家，还亲自带着礼物上门道歉，叶惊澜没收东西，面上也看不出喜怒。
东伯府的人惴惴不安。
他们知道以叶惊澜锱铢必较的性子，而且他又是京城有名的妻奴，他肯定会发作。
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他们没想到，自家完全扛不住，多年前的旧事全部都被查了出来，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这叶惊澜是早就开始查自家只是一直没有发作是吗？！
东伯府的人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这件事看似是在为妻子出气，但这证据确凿的太快了，而且件件属实，你想说他滥用职权都不行。
他多久开始查的？
他除了东伯府，还查了其他人吗？
时间越久的世家，内里的肮脏就越多，世家确实盘横交错枝繁叶茂，但这都是表象，一旦抓住某个点，很快就能摧毁全盘。
谁不怕？
又想到当初的胡成老王爷，加上现在的东伯府，好像都是因为说了那位叶夫人，一个比一个惨。
哪怕知道叶惊澜这是在清算他们，但还是对顾软软深深忌惮。
这位叶夫人可真的是说不得。
本来如今顾软软在京城已经很低调了，甚至好些人已经忘记她了，毕竟她深入简出，就算当初闹了这么大的风波，甚至上万人为她立长生牌。
但时间太强大了，几年过去，至少有一大半人都忘记她了。
还有一些人心里阴暗嫉妒她的，尤其是这几年叶星月的名声很盛，而她却没什么动静也不怎么见外人。
肯定是失宠了。
再漂亮又如何，几个孩子了，也快四十了罢，这几年叶大人依旧不沾野花，但在外面几乎都在提女儿，关于夫人的话很少。
肯定是失宠了！
她们洋洋得意，再漂亮又如何？大善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人老珠黄无人疼爱的命，前半生你有多得意，后半生就有多难过。
谁知这些人还没高兴多久，这件事就闹了出来。
顾软软再度在京城扬名，这次却无人敢提了。
对于自己再度在京城出风头的事，顾软软已经无暇顾及了，她一脸复杂的看着叶惊澜，“你告诉我，什么女孩不能低头，簪子会掉？”
“这种事你什么时候教她的？”
“为什么要这样教呢？”
本来顾软软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叶惊澜让人不许在她面前提，但架不住和大嫂怀月聊天的时候，因为这件事真的太好笑了，两人无意间说漏了嘴。
顾软软当时听完的感想，除了头疼还是头疼。
总觉得两个儿子长得挺正，闺女以后非常有纨绔的潜质。
叶惊澜一本正经道：“我教错了吗？哪里错了吗？”
自己闺女当然哪里都对，为什么要去讨好别人？不喜欢她的，丢掉就好了，完全没有挽留的必要。
“就得从小教起，万一她长大后一时被人骗了，陷进去了怎么办？”
“必须现在就教好！”
顾软软：“…………”
她总觉得这话不对劲，但是细想，好像又有一点道理哈？
“别想啦”
叶惊澜忽然笑着凑近，拉着她的袖子一阵摇，“媳妇儿，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出去玩了，这两日我有空，我们出去走走？”
年近四十的叶惊澜，岁月对他格外宽容，添了许多稳重却没有扼杀他的少年感，被他这双桃花眼一晃，眼下泪痣依旧妖冶。
顾软软有些恍惚的想到了当年初生情愫的时候，他也常常这样笑。
如今看来，竟没有半点改变。
她看着他，揶揄道：“舍得你闺女了？”
“天地良心，舍不得是我吗？”叶惊澜喊冤，“是你不愿意出门，也是你不让我在人前提你的，怎如今还酸上了。”
叶惊澜当然不会做出有了闺女就忘了媳妇的事。
是顾软软那次有点被吓到了，那件事后续爆发的很多，不说长生牌位的事了，甚至有妇人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就为了给自己说声谢谢。
这样的感激太沉重，顾软软觉得自己承担不了。
而且她的初衷是希望她们能把日子过好，能让自己的人生欢愉些，不要留下太多遗憾，如果她们因为自己废时废钱，那就本末倒置了。
所以顾软软很快就沉寂下来，自己不出门，也不让家人在外提自己。
几年过来，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发什么呆呢？”
顾软软回神，就见叶惊澜正看着自己，还没说话呢，又被他拉着一通摇，还学闺女的奶音，“去嘛，去嘛，去嘛”
“这么大人呢，还撒娇，你好意思不！”
顾软软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见他变本加厉的噘嘴，不待他发功，举双手投降。
“去，去，去！”
您可别再作妖了。
叶惊澜心满意足的大力亲了她一口，然后起身亲自收拾行李去了，只看背影都能看出他的雀跃，顾软软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只是看着看着，眉眼就开始温柔了起来，望着他的目光里盛满了蜜糖。
一路从微末走到如今的高位，他在外面的形象早已改变，他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外人对他的评价也有千种，不容置疑、不近人情、锱铢必较甚至心狠手辣等等。
但外人对他的评价再多，他在自己面前，不管人前人后，从初见到现在。
态度始终如一，从未更改。
顾软软嘴角渐渐上扬，最后停在了幸福的幅度上。
此生能和你相遇相知相许相守相伴。
真好。
一
顾怀月最近生意都不怎么关注了几乎天天往叶宅跑。
是姐夫家大业大的家中奴仆云集但这没个女性长辈虽然自己也不是很懂但顾怀月到底还是不放心总想来看看。
她走进内院，里面的丫鬟忙迎了出来。
“见过贤王妃。”
顾怀月脚步不停，“阿姐呢？”
丫鬟跟在一侧“老爷在里面陪着夫人呢。”
“她情况怎么样？”顾怀月停下脚步，丫鬟笑答：“夫人一日比一日好，如今用饭也跟上以前的胃口了。”
“行。”顾怀月点头“那我去看看小丫头。”
这阿姐一直想要个闺女的事她知道的她自己也就生了一个臭小子，也想有个香香软软的小侄女但这事几年过去她都渐渐忘了。
谁知还真生个了小姑娘出来。
怀孕生产过程都挺顺利的没有什么波折只是到底不如二十的人康健所以阿姐这次恢复得挺慢。
“劳烦你等姐夫走后，过来告诉我一声。”
“您放心。”
两个奶娘就在旁边守着，顾怀月摆手示意她们不用行礼悄悄走进小摇篮里睡了个白嫩嫩的小姑娘，睫毛长的令人绝望，都可以荡秋千玩了。
顾怀月伸手碰了碰她的嫩脸蛋，她没醒，却靠过来蹭了蹭，柔嫩的触感让顾怀月心都快化了，忍不住弯身凑近。
才一个多月的小丫头，每天变化都很大，但确实，越长越像姐夫了。
像姐夫好，姐夫的美，很明艳，但又不见丝毫女气。
若这样的一张脸生在女孩儿身上，该是何等的国色天香。顾怀月无比期待她的长大，等她长成，这京城的少年郎一定都会神思不属的。
“阿姐，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等叶惊澜有事去了书房，顾怀月才快步来到了顾软软床前，也不等她的回答认真打量她，见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些血色，这才放下心。
“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好了。”
顾软软只想叹气，当初双生子她坐了两个月的月子，如今就生了一个，还得坐两个月的月子，她想起来，别说叶惊澜，就是俞墨等人甚至双胞胎都不同意。
她觉得人都快躺废了。
对于顾软软的每日一絮叨顾怀月已经做到了无视，是，你现在觉得自己很好，刚生完那天，脸白得跟纸有一拼，吓死了多少人。
你闭眼的那刻，姐夫当时都快疯了，星回星炽，一个晕，一个瘫。
陆湛直接把整个太医院都喊来了，幸好没事，只是累很了睡着了。
到底还是亏了些。
“夫人，永欢县主醒啦。”
“快。”顾软软迅速扭头，“快抱过来。”
满月的那天，陆湛就封了县主，封号永欢，当时叶惊澜还嫌弃这封号太过直白，但他却把亲自把永欢二字刻进了她的玉佩里。
这是长辈对她最大的祈愿。
青柠很快将小丫头抱了过来，她才刚醒，一双大眼还雾蒙蒙的，撇着小嘴巴，顾软软笑着伸手抱过她，亲了亲她的小脸。
“怎么了，我们小星月还没睡醒呢？”
叶星月，这是叶惊澜和陆湛打过一架后给她娶的名字。
顾软软曾问他，星月，可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意思？
当时叶惊澜豪气万丈道：“意思是，就算她只要星星，我也要把月亮都摘给她，我叶惊澜的女儿，要什么就有什么。”
小星月还不认人，但母亲熟悉的味道让她安心，才睡醒的一点儿小脾气也没了，弯着眼笑，那笑容简直能把人萌化。
“啊，我也想生个女儿了！”
顾怀月就没忍住。
顾软软：“那就再生一个？”
顾怀月想了想，果断摇头，“算了，万一又是个臭小子呢，我才不想伺候他们。”说着摇了摇叶星月的小手手，“星月会跟小姨玩的是不是，这样小姨也就有女儿了。”
叶星月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小丫头特别爱笑，见谁都笑，鸭蛋青的大眼睛弯成了一汪新月，把顾怀月甜的，恨不得抱回家自己养了。
“对了。”
顾怀月想到一事，“阿姐你还记得你在护国寺救的那十八公主吗？”
顾软软想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记得，怎么了？”
依稀记得是个很别扭但挺好玩的小姑娘。
“她想进军营来着，陆湛不让，结果她自己悄悄跑进了军营，还真让她适应下来了，听闻适应的还非常不错，因为她去了，好些贵女都想去呢。”
那个小公主进军营了？
顾软软诧异挑眉，不过她很快就觉得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那位小公主人瞧着挺纤弱，但看她那天当场怼人的气势，骨子里还是挺霸道的。
她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特别意外。
“对了，第一批女子军是要进驻城防营，和男子交替互相巡逻是吗？”
当年城防军做出的那些事，虽然被陆湛压下来了，但不代表他放过了。
“对的。”顾怀月点头。
“这样也好。”顾软软笑了笑，“姑娘们求助就更方便了。”
她两是隐约知道一点内情的。
想到当初那件事顾怀月还是生气，居然还监守自盗，这样的人，怎堪卫我山河？！好在这几年陆湛的努力已见成效，越来越多的女孩儿走出家门，谨小慎微在逐渐消弭，自信大方在她们身上展现。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顾软软莞尔一笑，轻柔却笃定。
顾怀月重重点头。
二
要说如今最出名的贵女，若叶家的永欢县主是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虽然她才三岁出头，根本没到交际的年纪。
这位出名，不是因为她有个首辅的爹，帝师的大舅舅，皇上的小舅舅，王妃的小姨，英勇侯的舅公以及数位明满京城的哥哥。
而是因为她不仅是权势加身，还深受宠爱。
这位小县主出门，不是在她爹的脖子上就是在哥哥们的背上，就连进宫，也一直都是被皇上抱在怀里的，那双小绣花鞋就没下地走过。
万千宠爱这个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每月叶星月就要进宫两天去陪陆湛，今天是她进宫的日子，云七早早来了叶宅，顶着叶大人的冷眼，郑重地将小县主抱在了怀里。
叶星月已经习惯，抱着云七的脖子，十分淡定的挥着小肉手，奶呼呼的告别。
“爹，娘，大哥二哥，我去找小舅舅玩，后天再回来哦。”
“你们乖乖在家等我鸭。”
还附赠一个大大的香香。
“啾啾！”
叶惊澜瞬间阴转晴，老父亲笑眯眯点头。
“好，爹爹等你回家。”
叶惊澜这边恋恋不舍，叶星回也蠢蠢欲动，云七抱着娃就开始抱，叶星月早已淡定，毕竟每个月都要来一次，她淡定地朝大哥挥手，也不忘给一直看着自己的二哥送上一个大甜笑。
最后还给举着小肉手给顾软软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谁都没遗漏，也是十分周全了。
顾软软笑着摇头轻叹，“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小舅舅。”
人还没到，奶声先至，陆湛放下朱笔，起身走了出去，将小团子抱在怀里，“星月有没有想舅舅？”
“有！”叶星回大声回答。
“是吗？”陆湛抱着她坐在了榻上，故意沉着脸，“是想小舅舅呢，还是想宫里的好吃的？”陆湛登基多年，威仪早成，他故意板着脸的时候，谁都会心里一沉。
但叶星月是例外。
小舅舅对自己这么好，怎么可能怕小舅舅呢？
她听到这话，小眉毛皱在了一起，脸也成了包子脸，纠结了老半天后，才用格外深沉的语气宣布，“想小舅舅多一点。”
陆湛被气乐了。
感情你还纠结这半天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讲出来吗？
陆湛作势要捏她的脸，反被她抓住了手，软乎乎撒娇，“小舅舅，我的肚肚要唱空城计了。”
阿娘不许她吃太多点心，每个月只有在小舅舅这里才能打打牙祭，这事爹也管不了。
陆湛还真就吃她这套，明明知道这个是古怪机灵小丫头，但每次被她这小眼神一看，什么事都拒绝不了。
不仅给她端上了早就备好的点心，还亲自喂她。
见她吃的高兴，自己也格外满足。
她人小，吃饱了又玩了一会子，就打小哈切困了，陆湛把她抱进了里间，守着她睡着了，吩咐人好生看着，这才无声退出去。
刚出去就看到了等在外面一身戎装的陆珍，如今已经年满十八在军营呆了几年的她，又飒又冷，丝毫不见当年的纤弱。
“见过皇兄。”
陆湛挑眉，叫皇兄就说明是私事，陆湛的态度也挺随意，“有事？”
其实没事的。
陆珍刚才在半路上看到了那位名声很大的永欢县主。
其实同在京城，想见面一直很容易，但陆珍一直故意躲着这家人，毕竟，当年的自己，确实过于幼稚了，哪怕现在眼界增长也早已丢开，但还是不愿意回想这件事。
今天却骤然看到了她的女儿。
陆珍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那段年少时的痴恋，对自己真的没有半分影响了。
她的女儿很可爱，虽还年少，但眉眼过于出众，活脱脱的小一号叶惊澜，这样的姑娘，在豆蔻年华之际，不知会惊艳多少人的年少时光。
突然好想要这样一个女儿，虽然自己不想成婚。
陆珍想了想，忽然道：“皇兄，这强迫女孩儿是犯法，那强迫男人没事吧？”
陆湛：？！
陆珍还真有人选，确实有一个生的不错，就是身体不太好，不过没关系，自己只想借个种，又没想过成婚。
陆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本正经的陆珍，半响后才找回声音，“当兵当久了一身匪气是吧？想都别想！”
成天在军营里都厮混些什么玩意儿，这事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
陆珍得了一通排头，瘪瘪嘴走了，徒留陆湛一个人站在原地郁闷。
自从自己拔高女人的地位后，妹妹们好像都开始奇怪了，陆灵就否提了，一堆面首，成日作乐压根没想过成婚陆思倒是成婚了，结果闹掰后和离了，和离就和离，分开的当日她提着菜刀把人砍了。
现在到了陆珍，更歪了，强抢民男了要！
陆湛不得不反思一件事，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大婚，没有嫂子管束她们，她们才歪到如今的地步吗？
那自己要不要大婚？
叶星月小睡了片刻，拒绝了宫女姐姐的抱抱，自己迈着小步伐出去找小舅舅，谁知就看到小舅舅坐在宝榻上，眉头紧锁。
她直接爬了上去，小肥爪直接摁了上去。
“小舅舅不要皱眉。”
陆湛刚欣慰，还没来得及讲话呢，就见小丫头马上接了下一句，“皱眉就不好看啦。”
陆湛：“…………”
早就知道这丫头是个爱美的小花痴，陆湛习以为常了，将她抱在怀里，随口问她，“你想不想要小舅妈？”
“小舅舅喜欢就成。”叶星月毫不犹豫说出答案。
这当然不是她想的，而是她提前问过阿娘的。
这皇上都而立之年的人了，别说子嗣了，甚至都没大婚，谁不急？知道他喜欢永欢县主后，直接的委婉的都在教叶星月，说想要个小舅妈。
这事叶惊澜也阻止不了，毕竟有些人是真心为皇上着想的。
好在叶星月牢记他爹的话，遇见不懂的事就什么也别说，回家先问爹娘。
这事她问了娘，娘是这么回答的，肯定没错。
果然，陆湛听到这个回答瞬间就心情舒畅了，就是，大婚是一辈子的事，他受家人影响，自然没想过六宫粉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这种事得靠缘分，他如今也没时间去寻找缘分，只能顺其自然。
不排斥也不强求。
“舅舅没白疼你！”
叶星月呲着一口小白牙傻乐，还不忘给自己讨要报酬，“那舅舅我可以再吃一盘奶酥酥吗？”
“当然可以。”
陆湛毫不犹豫的应了，马上吩咐人去做。
叶星月捂着肚子等，同时在心里夸自己。
我可真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小仙女！
三
叶星月五岁的时候，终于第一次真正在书院见到了外人。
虽然她也时常出门，但都有大人陪同，陪着她的，哪一个都不简单，谁敢直视？所以她在京城的名声确实很大，但真正见过她的，其实没几个人。
这次她是自告奋勇来接二哥下学的。
这是年前最后一次考试了，考完就是明年再入学了，所以今天来接的人特别多，不仅有父母，还有家里的弟弟妹妹。
叶星月被青柠牵着手站在书院门口的那一刻，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其中不乏大小官员，他们看到了马车的标记，自然知道这是叶家的马车。
其实不看马车都知道这位是谁。
这个年纪，还长得几乎和叶大首辅一模一样，除了那位永欢县主，还能有谁？
小男孩们都看着软软的漂亮小姑娘出神，大人们就想的更多了，单看这位小县主如今的样子就知长成后会是何等惊艳，他们惊叹的同时又在想一件事。
所以，叶大人穿女装，应该很好看哦？
随即猛摇头，赶紧把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
叶大人是经常笑，但没人在意他笑的好不好看，因为他每次一笑就有人倒霉，嘶。
不敢想叶大人女装的事情，但不代表不想和他打好关系，大人们不好主动，孩子就不必忌讳了，而且反正自家这臭小子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小姑娘身上了。
所以，当叶星炽从书院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被七、八个臭小子围着的妹妹。
叶星炽：“…………”
他大步走了过来，顺便把袖子给撸了起来，臭小子们，居然敢肖想我妹妹！谁知他刚走近就听到自家妹妹脆生生道：“我不要你的糖，你生的不好看，吃了你的糖会变丑的！”
瞬间呆滞的叶星炽：“…………”
这，这是我乖乖巧巧妹妹说的话吗？我不信！
心碎一地的小男孩们：“…………”
小仙女是因为觉得我们丑才不和我们玩的是吗？
永欢小郡主完全没发现她二哥就在身后，叉着小腰，大声道：“我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你们都不行。”
永欢郡主年纪小小就只喜欢美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顾软软把小的拎到墙角面壁，又拧着叶惊澜腰间的软肉，凶巴巴道：“是不是你教的？”
叶惊澜痛得皱眉，但丝毫不认为自己错了。
“我这张脸，我当初受了多少骚扰，我是男人，这点没什么，但骚扰我闺女不行啊！”
叶惊澜瞅了那边面壁的小团子，面壁也不老实，还偷偷竖着耳朵偷听，他压低声音，“你想想，这女儿家就容易感情用事，万一以后有癞蛤蟆死缠烂打呢？烈女怕郎缠，万一得逞了呢？！”
“与其将来有牛粪，还不如一开始就一刀切。”
说到这，他又愤愤道：“而且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就算注定有野猪来拱我家的玉白菜，那也得是最好看的猪，丑的不行。”
“好看的还能得一场赏心悦目，就算分开也不亏，这丑的不仅一场空还会被人说眼瞎！”
顾软软：“…………”
完了，这人已经疯了，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她摇摇头，不劝了，因为根本劝不动，得了，只要闺女高兴，就随她吧。
虽然被阿娘罚了一场面壁，但叶星月爱上了接二哥下学这件事，于是年后她就经常往书院跑，还不让大人陪，非要自己去接。
于是在这一日，叶星月照例等在书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了一个好看的男孩子，大约七八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虽然别说爹爹了，连自己哥哥都比不上，但也确实可以了。
叶星月想了想，自己除了哥哥就没其他朋友了，这个好像可以哦？
她想到就做，直接迈出步伐，主动出击，她奉献出甜笑，甜滋滋道：“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谁知那锦衣小男孩，闻言只睨了一眼叶星月就收回了眼神，别说回应，连下颚都带着高傲。叶星月皱着眉头，她第一次遇到这样不礼貌的人。
但她是有礼貌的好孩子。
“打扰了。”
说完就扭头走了，不见半分留恋的。
等着叶星月再接再厉的小男孩傻眼了，这跟阿爹说的欲擒故纵不一样啊？
“等等！”
他不得不出声，“你等一下。”
叶星月听到了，但她觉得这个人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很差，所以装作没听到，只往回走，小男孩急了，伸手去拉他。
“干什么！”
叶星回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后面还有顾星琅、顾星瑾以及陆钰。
就这么一个妹妹，生的还这般好，她不要大人陪着，虽有丫鬟婆子，哪里肯放心？所以他们商量了，谁有空谁就偷偷跟着保护妹妹。
今天正好都有空，都来了。
幸好都来了，这小兔崽子还设套引妹妹上钩呢！
看着一瞬间冒出了四个哥哥，叶星月大喜，“哇，哥哥们都来了！”
叶星月是大喜，小男孩就是懵逼的，他盯着叶星回等人格外危险的视线，倔强询问，“你怎么就问一次呢，你该接着问的呀。”
“为什么还要再问？”叶星月不明所以眨眼。
“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吗？！”小男孩不可置信，明明自然就是照着爹教的做的，爹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说一定行的。
“这不叫放弃。”叶星月认真纠正道：“我问你能不能做朋友，这是交流，并不是恳求，你不答应，我就离开，这说不上放弃。”
“而且阿爹说了，女儿家不能低头，一旦低头，簪子就掉了。”
簪子掉了可就不美了，这事自己一定不会做的！
叶星月扬着小下巴，“你不喜欢我，可以，我不强求。”
“反正喜欢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小男孩：“…………”
悄悄躲在人群里小男孩他爹痛苦捂脸，这叶大人到底怎么教女儿的，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四
最近又发生了一件事。
东伯府被抄家了，罪状是贪污受贿，买卖官位，甚至还涉及到了几条人命，看着封条贴上东伯府的大门时，其他人都挺茫然的。
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的。
怎么突然，好端端就查起东伯府来了呢？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见人看过来后，左右望了望，小声道：“宫宴上，那东伯夫人说的话，你们忘了吗？”
叶家人都不喜欢应酬，陆湛也都清楚，他也不强求，所以年下宫里除夕宴的时候，叶顾俞三家一个都没出现，但他们的位置还保留着，极为靠前。
这东伯府其实几年前叶惊澜就想清算了。
但那时东伯府急了，尤其是老王爷出马都搞不定的时候，他们主动上交了大半身家，才勉强保持住了爵位，虽然日子难过很多，好在外在的光鲜还在。
只要爵位尚在，过几年总能恢复元气。
叶惊澜也不好赶尽杀绝，就放过了这件事。
这两年元气是慢慢恢复了，元气恢复后，这人也跟着飘了，尤其是这东伯夫人，前两年过的穷苦日子简直让她恨得牙痒痒，只是叶家权势滔天，她也只能心里暗恨。
但这次她看着自己的位置极为靠后，那几家人都没来还空在那老前面了，她心里着时烦闷，就不停喝酒，喝着喝着人就醉了。
醉了后，她竟然当场骂了顾软软。
虽然只说了两句就立马被人捂着嘴拉下去了，但她这音量不小，听到的人蛮多的。
东伯府的人当时就把东伯夫人给送回了娘家，还亲自带着礼物上门道歉，叶惊澜没收东西，面上也看不出喜怒。
东伯府的人惴惴不安。
他们知道以叶惊澜锱铢必较的性子，而且他又是京城有名的妻奴，他肯定会发作。
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但他们没想到，自家完全扛不住，多年前的旧事全部都被查了出来，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这叶惊澜是早就开始查自家只是一直没有发作是吗？！
东伯府的人是这么想的，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这件事看似是在为妻子出气，但这证据确凿的太快了，而且件件属实，你想说他滥用职权都不行。
他多久开始查的？
他除了东伯府，还查了其他人吗？
时间越久的世家，内里的肮脏就越多，世家确实盘横交错枝繁叶茂，但这都是表象，一旦抓住某个点，很快就能摧毁全盘。
谁不怕？
又想到当初的胡成老王爷，加上现在的东伯府，好像都是因为说了那位叶夫人，一个比一个惨。
哪怕知道叶惊澜这是在清算他们，但还是对顾软软深深忌惮。
这位叶夫人可真的是说不得。
本来如今顾软软在京城已经很低调了，甚至好些人已经忘记她了，毕竟她深入简出，就算当初闹了这么大的风波，甚至上万人为她立长生牌。
但时间太强大了，几年过去，至少有一大半人都忘记她了。
还有一些人心里阴暗嫉妒她的，尤其是这几年叶星月的名声很盛，而她却没什么动静也不怎么见外人。
肯定是失宠了。
再漂亮又如何，几个孩子了，也快四十了罢，这几年叶大人依旧不沾野花，但在外面几乎都在提女儿，关于夫人的话很少。
肯定是失宠了！
她们洋洋得意，再漂亮又如何？大善人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人老珠黄无人疼爱的命，前半生你有多得意，后半生就有多难过。
谁知这些人还没高兴多久，这件事就闹了出来。
顾软软再度在京城扬名，这次却无人敢提了。
对于自己再度在京城出风头的事，顾软软已经无暇顾及了，她一脸复杂的看着叶惊澜，“你告诉我，什么女孩不能低头，簪子会掉？”
“这种事你什么时候教她的？”
“为什么要这样教呢？”
本来顾软软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叶惊澜让人不许在她面前提，但架不住和大嫂怀月聊天的时候，因为这件事真的太好笑了，两人无意间说漏了嘴。
顾软软当时听完的感想，除了头疼还是头疼。
总觉得两个儿子长得挺正，闺女以后非常有纨绔的潜质。
叶惊澜一本正经道：“我教错了吗？哪里错了吗？”
自己闺女当然哪里都对，为什么要去讨好别人？不喜欢她的，丢掉就好了，完全没有挽留的必要。
“就得从小教起，万一她长大后一时被人骗了，陷进去了怎么办？”
“必须现在就教好！”
顾软软：“…………”
她总觉得这话不对劲，但是细想，好像又有一点道理哈？
“别想啦”
叶惊澜忽然笑着凑近，拉着她的袖子一阵摇，“媳妇儿，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出去玩了，这两日我有空，我们出去走走？”
年近四十的叶惊澜，岁月对他格外宽容，添了许多稳重却没有扼杀他的少年感，被他这双桃花眼一晃，眼下泪痣依旧妖冶。
顾软软有些恍惚的想到了当年初生情愫的时候，他也常常这样笑。
如今看来，竟没有半点改变。
她看着他，揶揄道：“舍得你闺女了？”
“天地良心，舍不得是我吗？”叶惊澜喊冤，“是你不愿意出门，也是你不让我在人前提你的，怎如今还酸上了。”
叶惊澜当然不会做出有了闺女就忘了媳妇的事。
是顾软软那次有点被吓到了，那件事后续爆发的很多，不说长生牌位的事了，甚至有妇人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就为了给自己说声谢谢。
这样的感激太沉重，顾软软觉得自己承担不了。
而且她的初衷是希望她们能把日子过好，能让自己的人生欢愉些，不要留下太多遗憾，如果她们因为自己废时废钱，那就本末倒置了。
所以顾软软很快就沉寂下来，自己不出门，也不让家人在外提自己。
几年过来，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发什么呆呢？”
顾软软回神，就见叶惊澜正看着自己，还没说话呢，又被他拉着一通摇，还学闺女的奶音，“去嘛，去嘛，去嘛”
“这么大人呢，还撒娇，你好意思不！”
顾软软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见他变本加厉的噘嘴，不待他发功，举双手投降。
“去，去，去！”
您可别再作妖了。
叶惊澜心满意足的大力亲了她一口，然后起身亲自收拾行李去了，只看背影都能看出他的雀跃，顾软软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只是看着看着，眉眼就开始温柔了起来，望着他的目光里盛满了蜜糖。
一路从微末走到如今的高位，他在外面的形象早已改变，他变得成熟，变得稳重，外人对他的评价也有千种，不容置疑、不近人情、锱铢必较甚至心狠手辣等等。
但外人对他的评价再多，他在自己面前，不管人前人后，从初见到现在。
态度始终如一，从未更改。
顾软软嘴角渐渐上扬，最后停在了幸福的幅度上。
此生能和你相遇相知相许相守相伴。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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